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生命的传奇

  他是一名摄影记者,有着令人羡慕的工作,然而2002年11月的一天,他因为身体不适到医院检查,结果被告知患上了早期鼻咽癌。这对他来说无异于一个晴天霹雳,那一年他46岁,正步入人生的黄金时段,他的事

  他是一名摄影记者,有着令人羡慕的工作,然而2002年11月的一天,他因为身体不适到医院检查,结果被告知患上了早期鼻咽癌。这对他来说无异于一个晴天霹雳,那一年他46岁,正步入人生的黄金时段,他的事业正如火如荼,这突如起来的一切让他一下子从高高的峰顶跌进了沉沉的深渊。
  
  他住进医院,开始接受化疗。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,他像放电影一样回顾自己的一生,总有一件事让他割舍不下,那是一个在心间萦绕了近20年的愿望——拍摄一部关于角怪的纪录片。
  
  事情缘起于1983年春天,当时年仅27岁的他到贵州铜仁拍摄大型纪录片《梵净山》,在山中的黑湾河谷,他邂逅了一个奇怪的小东西,这小东西长得像青蛙,上嘴唇长着胡子般的小黑刺,共13根。询问专家后得知这就是峨嵋髭蟾,是我国独有的濒危珍稀两栖动物,当地农民称它为“角怪”。从看到这小家伙的第一眼,他就动了心,想要用镜头捕捉它的一生,让人们了解它,保护它。可因为当时拍摄任务繁忙,他只好先把这份心愿放在了心里,没想到一放就是那么多年。
  
  现在他想用自己最后的时光来完成这个心愿,他停止了化疗,离开了让人忧郁的病房,扛起摄像机,走进了神奇的梵净山。他跋涉在崇山峻岭间,仔细搜寻每一条溪水流过的地方。虽然日复一日地奔波,跑烂了几双鞋,却终究一无所获,但心中充满期待的他,已不再是那个病恹恹的男人了,他的精神变得越来越好,食欲也比以前好了很多。
  
  一连三年,他历经了千辛万苦,但梦中的角怪却一直不肯出现。山里人听说他要找这小东西,都摇头说:“算了吧,别说你,就是我们也根本见不到它,说不定已经灭绝了。”他不信,冥冥中他觉得这种已经在地球上生存了几千万年的可爱的小东西,一定在某个地方等着自己。
  
  2006年的春天,他又一次走进了梵净山,这一次他下定了决心:不找到小角怪,决不下山!他背着重达25公斤的设备,顺着黑湾河谷进行地毯式的搜寻。渴了就喝口山泉,饿了就吃口野菜,累了就倒在石头上休息。终于有一天,一个可爱的小东西跃入眼帘,正是他梦寐以求的小角怪!
  
  他急忙架好设备准备拍摄,可这种生活在寂静旷野中的小可爱,突然受到打扰,竟呆头呆脑地卧在原地一动不动。他多希望这小东西能够像孩子一样跳跃嬉戏,拍上一组漂亮的镜头啊,可它就是目中无人地不理不睬,像钉在石头上一样,纹丝不动。
  
  因为怕失去机会,即使天黑了,他也不敢离开。早春的山上阴森寒冷,他又是一个绝症患者,从未有过的寒冷侵袭着他的身体,他瑟瑟发抖,感到有些恐惧,不知道自己明天早上还能不能醒来。但他什么也顾不得了,整整两天,他和小角怪就这样对峙着。终于,小角怪动了,迈着蹒跚的步子走了。这是他拍到的第一组珍贵的镜头,拍摄过程是如此艰苦,可他却体验到了极大的愉悦与满足。
  
  从此以后,小角怪好像认识他似的,只要他高喊一声:“幺儿!”它就会慢腾腾地从石缝里爬出来,非常配合地在他的镜头前表现着自己。甚至在他的一再要求下,小角怪居然能像普通青蛙一样发出“咕咕”的声音,这在专家看来绝对是不可能的事,因为它生来就没有声带!
  
  2007年他拍到了另一只角怪,到2008年春天,他的镜头里已经出现了4只小角怪。每次进山,他都吃不好,睡不好,还要跋山涉水。有时为了拍到一个角怪在水中的镜头,他干脆就趴在冰凉刺骨的溪水里,一泡就是几个小时。上岸后,他嘴唇乌紫,人已经不能动了,要几个小时才能恢复过来。就这样,通过艰辛的努力,他把角怪从产卵到孵化,从小蝌蚪到成长为小角怪,整个一生的生命形态都完整地拍摄了出来。也许是因为吃野菜喝山泉,让他获得了某种抵御疾病的神奇力量,也许是因为生命有了寄托,愉悦的精神进化成了强大的免疫功能,健康的人都难以忍受的拍摄过程非但没有摧垮他的身体,反而神奇地医好了他的病。从走进梵净山,他就再也没吃过药、打过针,而今,他的头发乌黑浓密,声音富有磁性和穿透力。只要摄像机一放到肩头,53岁的他就精神抖擞得像个小伙子。
  
  他就是贵州电视台的摄像师董明海,一个曾经被癌症宣判了死刑的人。对于董明海来说,角怪就是他心中的一个传奇,为了这个传奇,他倾注了生命的全部心血,而让他没有想到的是,自己也演绎了一个生命的传奇。
  
  厄运当头,我们常常会对命运感到无能为力,可是有时候,如果我们改变对待命运的态度,它就真的会随之改变,毕竟,奇迹就是生命的一部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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